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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9 瘋老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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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揚被帶到瘋老頭面前的時候,瘋老頭正在玩命地往竈裏鉆,幸好此時尚未開火做飯,竈裏沒有火,只有灰。

來人對他的行徑見怪不怪,大聲叫了他幾聲,瘋老頭的動作一頓,開始往外爬。然後,關揚就看到一張黑乎乎年老的臉。

瘋老頭一看到關揚就不動了,兩道目光刷子似的在他身上來回上下地掃,眼中有驚訝,似乎還有一點高興。

來人對瘋老頭終於不發瘋了感到很滿意,聲音也緩慢了不少:“瘋老頭,我們給你找了個兒子,不過你以後要更加拼命地幹活,這樣才能養活你和你兒子!”

瘋老頭好像壓根沒聽見那人的話,沖進棚子裏手忙腳亂地開始布置桌子板凳,拉著關揚在桌邊做好,又沖到旁邊的竈裏開始做飯。

來人看著他擇菜的那股興奮勁兒,更加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,心情不錯地走了。

關揚這才發現,瘋老頭果然是特別對待的,他獨自居住在一個角落裏,而其他人,住的都是大通鋪,吃的是大鍋飯。

一路走來,發現這坑底其實別有洞天,大的出奇,容納幾百人綽綽有餘,他們住得好吃得好,完全不像被虐待被囚禁,但坑外又有人把守,明顯的不準隨意走動,這到底是和用意?

關揚發現,這個禦劍山莊真的是越來越古怪了。

“吃飯!”瘋老頭將一大碗面條放在關揚的面前,目光灼灼地盯著他。

關揚只當他思子心切,對他的怪異視若不見,捧著大碗小心地吸了一口,面湯很熱,香味撲鼻,引人食指大動。更何況關揚是個餓死鬼,二話不說呼嚕嚕就將整碗的面條喝光了,而後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嘴唇,起身就想往外走。

瘋老頭一陣風似的攔住他,目光深沈:“你去哪兒?”

關揚這才回過神來,他剛才吃的太過投入,以至於習慣性地就想付賬走人,當然付賬這項可免,因為他身上從不帶錢。

瘋老頭動作利落地收了碗。

關揚只好抓了抓頭發,呆楞地轉身在板凳上坐下,開始望著天空發呆。畢竟對一個傻子來說,發呆是做起來最容易的事情。

夜色逐漸籠罩天空的時候,坑底漸漸熱鬧起來,燈火通明,人聲鼎沸,而後聲音又逐漸消減下來,最後歸於平靜。

關揚始終註意著四周坑外的情況,並沒有發現有人出去,可是人卻還是離開了,莫非,這坑底有暗道?

關揚眼睛一亮,剛想過去看看,一只大手忽然拍在他肩膀上,“你睡覺去!”

想想還是覺得不放心,又將他推回了屋裏,上了鎖,才滿意地走了。

關揚自始至終未做絲毫反抗,聽聲音判斷瘋老頭走遠了,才慢慢站起來活動了下身子,然後從褲腿裏解下一個小布包,從裏面掏出一顆藥丸吃了。

這顆藥可以解百毒,呆在這種詭異的地方,當然還是謹慎點好。

不知道為什麽,對於這個瘋老頭,關揚總覺得他很不簡單,大概是殺手的直覺太過敏銳,因此即使看上去瘋老頭對自己百般照顧,但他潛意識裏還是不願與他太過接近。

夜深人靜時,關揚緩緩在不大的屋裏轉了一圈,看得出這裏極其簡陋,只有一張大床,墻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日用的小東西,還有一把竹制的大弓,取下來拉了拉,只聽“哢嚓”一聲脆響,竹身崩裂了。

關揚嚇了一跳,竹弓差點脫手而出,趕緊照原模樣掛回墻上,也不敢轉悠了,他看出這裏並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,想了想,擡頭觀察了一下豎在屋子中央的頂梁柱,縱身躍上房梁,動作輕巧熟練地揭開瓦片,小心翼翼地鉆了出去。

出乎他的意料,坑底一片黑暗,沒有一絲燈火照明,也無一個守衛人員。

關揚將暗夜潛行的功夫發揮到極致,悄無聲息在房屋的陰影處來回穿梭,結果發現這裏竟是一片死寂,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,之前所見的那些人統統不知去向了!

大概是這陰森漆黑的夜太有恐怖的氣氛了,饒是關揚從不信鬼神之說,也不由得心中大駭,起了一層了雞皮疙瘩。

黑漆漆寂靜無聲的夜已經夠令人膽戰了,那麽若是不知何處再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語聲呢,豈不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?

關揚的神經已經繃得像弓弦一樣緊了,這個時候他本應該僵硬在原地,或者嚇得手軟腳軟,然而他的身體卻做出了和大腦截然相反的舉動——他悄悄地——緩緩地循著聲音靠了過去。

聲音越來越清晰,關揚已經能夠聽出那是個好聽的女聲,明明是黃鸝般的清脆嗓音,卻偏偏故作深沈,說話一板一眼的,她似乎正在交代著什麽,不時還有另一個聲音應答。

關揚在一處足夠靠近聲源的安全地帶藏好,偷偷探頭看了一眼,雖然周圍並無燈火亮光,但他還是借著朦朧的月光看出那是一個體態嬌小的女子和一個男子,兩人說話聲壓得很低,只能偶爾聽見只言片語,譬如“確保安全,不會……發現”“莊主”“小心謹慎……”“蘭水山”什麽的……

蘭水山?

關揚皺眉,他確定自己剛才聽到了“蘭水山”三個字。

這時,兩人似乎說完了話,女子又囑咐了幾句,將兜帽罩在頭上,急匆匆走了,而男子則站在原地未動,直等到女子走得夠遠,才朝另一個方向離去。

關揚暗笑,這樣的小手段我幾歲的時候就玩過了,他從腳下摸出一個小石子,掂了掂,用力朝女子離去的方向一丟,石子落在草叢中發出一聲極輕微的響聲。

然後就見本已離去的男子忽又轉了回來,緊隨著女子離去的方向小跑了過去。關揚立馬跟上。

假如說原本對“禦劍山莊”的門匾還抱有一絲質疑的話,那麽現在關揚已經完全確信了,這裏就是禦劍山莊。因為他正身處禦劍山莊的後花園,露過重重的枝葉,可以看到一個尖尖的屋脊,那是禦劍山莊的標志性建築之一——劍閣。

傳說中禦劍山莊中鑄造的每一把好劍,都會留一把一模一樣的放在劍閣之中,這大概源於莊主喜愛藏劍的怪癖,關揚曾經為了偷一把劍偷偷潛入過這裏,雖然最終劍到手了,但他卻差點喪失了小命。

劍閣是禦劍莊主的命根子,自然是有重兵把守的。

關揚沒想到還有機會再次來到這裏,當真是有幾分懷念,不過他卻記得以前這裏是沒有後面這一塊地方的,更沒有一個足以安頓百人的大坑,這禦劍山莊到底在玩什麽花樣?

既然到了朋友的家,那就順便去拜訪一下老朋友好了。

關揚興致勃勃地想要去找禦天痕,不知道他突然在自己家裏見到自己會是什麽反應,真是令人期待。

當然,在此之前,關揚需要知道禦大少爺住在哪裏。這對他來說不是個難題,因為他是個殺手,找人什麽的比較在行。

禦劍山莊大得出奇,似乎包攬了整個山頭,樓閣殿宇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某處,略微顯得地廣人稀。關揚依靠絕妙的方向感,和兩三個侍女護衛的“指引”,很快來到了禦天痕的住處。

這是一座兩進兩出的大院子,門口匾上隨意雕刻著“問天”兩個大字,字跡潦草,毫無章法,像是隨手寫出來的,正所謂字如其人,這倒是符合禦天痕灑脫不羈的個性。

門口並無守衛的人,因此關揚很輕松就進了院子,之後就明白為什麽門外無人守候了,因為這個人在裏面,並且在盡興地喝酒。

無論任何時候,喝酒這件事都比守門有趣得多,也難怪這個人會選擇在這裏獨自飲酒。

說起飲酒,關揚一向喜歡在有月光或者下雨下雪的時候喝酒,那樣好歹有景可賞,不至於喝的無趣,但眼前這個人的喜好顯然與他相反,他閉著眼睛,專註地品著杯中的酒,獨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好像這世界上再沒什麽能打動他。

關揚不禁被他吸引住了,怔怔地站在原地忘了走,這一刻他突然,這個人是如此的孤寂,仿若靜靜開放在雪山之巔的高嶺之花。

那人正在飲酒的手一頓,隨即睜開了眼睛,看到關揚的時候忽然站了起來,小跑過來笑道:“不知尊駕是?”

關揚被他前後的反差弄得一楞,感覺翺翔於雲端的白鶴一瞬間變成了黃毛鴨子,他撓了撓頭,盯著他道:“是叫關揚,你認識我嗎?”

那人原本笑的瞇成一條細縫的眼睛睜大了些,略驚訝道:“你就是關揚?”

關揚點頭,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地盯著他。

那人道:“原來你就是關揚,這些日子我總是聽少爺說起你,嗯,果然英雄出少年。”

關揚不知他的“英雄出少年”從何而來,他現在沒工夫關心這個,“我來這裏辦點事,順便看看他。”

那人忽又嘆道:“少爺病了,生了很嚴重的病,現在你來看望他,或許能使他心情好點。”

關揚問道:“他得了什麽病?”

那人道:“頭痛的病。”

關揚又問:“怎麽病的?”

那人搖了搖頭,“不如你去問問他,或許他會告訴你。”

關揚只好道:“他在哪兒?”

那人指了指裏院,關揚看到他的手上綁著一條紅絲帶,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一道血印。

關揚卻沒急著走,他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一眼,道:“你是這裏的護衛?”

那人想了想,點點頭。

關揚笑了笑,抱拳道:“相逢即是有緣,不知閣下如何稱呼?”

那人擺擺手,自嘲笑道:“哪裏哪裏,我姓沈,看你年紀比我小一點,不如就叫我沈大哥吧。”

“沈大哥?”關揚從善如流地叫了聲,算是交了這個朋友,隨後互相告辭,關揚進了小院,而姓沈的則回去喝酒,面容怡然自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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